反垄断迷局：IT产业阴云短期内难以消散

        微软、IBM、英特尔和谷歌等一批IT巨头近期纷纷遭遇了反垄断诉讼，这一系列事件绝非偶然，而是与IT产业的特性紧密相连，短期内也难以消散。

　　一厢情愿

　　“这起反垄断案会平息的。”10年前，当监管者向微软发起反垄断调查时，时任微软首席执行官的比尔-盖茨(Bill Gates)如是说。毫无疑问，当自己的企业遭遇反垄断调查时，其他大型IT企业的老总们也都持有相同的看法，只不过，他们没有像盖茨那样直言不讳罢了。但时至今日，这仍然只是一厢情愿。多年来，反垄断问题一直困扰着IT产业，而监管者们也不断对IT巨头们发动新的反垄断调查。

　　欧盟委员会公布对全球最大芯片制造商英特尔反垄断调查的最后决议。这起案件的结果令人期待已久。据悉，该案产生的罚款将至少为10亿欧元(13亿美元)。6月初，微软也将在布鲁塞尔的一次听证会上为自己辩护。欧盟委员会认为，微软将IE浏览器捆绑在Windows操作系统中的行为违法。

　　上世纪90年代末，微软曾因相同原因遭遇反垄断诉讼。自上世纪50年代起，老牌IT巨头IBM就被反垄断人士盯上，如今，它又将面临新的反垄断诉讼。而IT产业新贵谷歌，同样难以幸免于难。4月29日，相关报道称，美国司法部正在就谷歌与出版商和作者就图书搜索达成的和解协议是否违反反垄断法展开调查。5月5日，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又对谷歌展开调查，以确定它与苹果共享董事会成员的做法是否削弱了两家公司之间的竞争。

　　三大特性

　　IT产业制造的反垄断新闻比其他任何一个产业都多，而且它似乎永远无法摆脱这些问题。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主要有以下三点原因：

　　首先，IT巨头通常会在各自的领域占据统治地位。当你向一位IT巨头的老总询问，它的企业为何能够在自己的领域占据统治地位时，他们最可能的回答就是：我们在研发中投入了数十亿美元。但是，他们所在的市场通常也具有这样一种特性，即行业领导者会占据所有或大部分份额。大型机和操作系统这两个市场都得益于强有力的网络效应：例如，能够运行的应用程序越多，吸引的用户也就越多，从而反过来促使程序开发人员为其编写更多的应用程序。而在微处理器领域，由于需要不断的注入资金，因此只有规模最大的企业才能够承担独立建厂的任务。而搜索和在线广告也有着类似的特性：企业的市场份额越大，对广告主的吸引力也就越强，从而拥有更多的资金来建立更为强大的数据中心。在上述任何一个案例中，新兴企业都很难插足并打破现有的格局。

　　但这并非全无可能。IT产业的第二个特性在于，企业的统治地位会随着技术的进步而逐渐瓦解。例如，上世纪80年代，大型机市场的小型企业就上演了一场篡权夺位的好戏。正是由于无法依赖于过去的辉煌业绩，因此IT巨头通常都会形成具有进攻性的企业文化，而这种文化恰恰会引发反垄断监管者的注意。前英特尔董事长安迪-格罗夫(Andy Grove)将自己的一本书命名为《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Only the Paranoid Survive)绝非偶然。

　　在这种情况下，竞争精神反而会遭人贬损，由于意识到这种风险，英特尔很早就开始对员工进行相关培训，以避免产生反垄断问题。但英特尔并未因此“免遭不测”，至少在欧盟委员会看来，的确如此。欧盟委员会指控英特尔利用折扣和回扣等方式吸引电脑制造商和零售商，并使这些企业只销售少数几款搭配AMD芯片的电脑。后者是英特尔在微处理器市场中唯一一名真正意义上的竞争对手。欧盟委员会还指出，在一起案件中，英特尔甚至收买零售商彻底放弃采用AMD芯片的电脑。上世纪90年代，微软之所以决定将IE浏览器整合到Windows操作系统中，也正是担心被竞争对手排挤。而欧盟委员会本次调查的着眼点在于将来而非过去，目的是确保今后能够存在有效的竞争。随着计算能力逐渐向网络转移，即所谓的“云计算(Cloud Computing)”技术，浏览器正在逐步取代操作系统，成为中心计算平台。

　　第三，反垄断问题之所以一直紧随IT产业，原因很简单：除了专利诉讼和大打标准战之外，反垄断也成为企业的竞争武器之一。例如，由于市场份额逐渐被英特尔抢占，AMD便在全球展开一系列策略，促使各国监管者对英特尔的行为展开调查。除欧盟委员会之外，韩国和日本的监管者也对英特尔做出了不利裁决。另外，AMD还在美国本土对英特尔提起了独立诉讼，此案将于下周二开庭。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也于去年6月对英特尔展开反垄断调查。

　　与之类似，反垄断游说活动也成为IBM更为广泛的“平台战争”的一部分，它希望借此牵制微软。例如，IBM是欧盟电脑互通系统委员会(ECTS)的赞助商。该改委员会的成员中包含多名微软的竞争对手，不仅如此，该委员会还是本次浏览器案的主要推手。作为最早对微软提出抗议的一方，挪威浏览器厂商Opera就是欧盟电脑互通系统委员会的成员。

　　不服输的微软也拿起了反垄断这一有力武器。微软最近对一家规模较小的大型机厂商T3进行了投资，而该厂商曾于1月份对欧盟委员会提出抗议，指控IBM拒绝为T3大型机的用户提供软件授权，借此排挤T3。微软还曾游说美国反垄断监管者对谷歌与其竞争对手雅虎之间的网络广告交易展开调查，并最终导致交易流产。

　　矫枉过正

　　这并不是说，反垄断案件已经失去意义，也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反垄断指控都来自于竞争对手。但美国乔治敦大学华盛顿特区法律中心教授史蒂芬-萨洛普(Steven Salop)认为，监管者必须做出“正确的抉择”，并考虑这些IT巨头的进攻性策略是否真的伤害了消费者，而不仅仅是侵犯了其竞争对手的利益。位于德国柏林的欧洲管理和技术学院(European School of Management and Technology)院长、前欧盟委员会高级经济学家拉斯-亨德里克-卢勒(Lars-Hendrik Roller)说，矫枉过正只会令事情更糟。

　　欧盟委员会对微软发起的诉讼态度最为强硬。2007年9月，欧盟初审法院(European Court of First Instance)裁决，微软在Windows中捆绑媒体播放器的行为有碍竞争。由于开源浏览器火狐(Firefox)的崛起，浏览器市场近年来的竞争愈演愈烈。尽管如此，针对浏览器的诉讼还是有可能会采纳相同的理由。欧盟委员会很有可能要求微软将大多数主流浏览器都捆绑在Windows中，并在系统首次启动时，让用户自行选择其中一款。

　　而英特尔的问题则要复杂一些。提供折扣和回扣在很多行业里都司空见惯，因此，本案的关键在于，英特尔为零售商和制造商提供回扣是否属于滥用市场地位。而且，这一行为是否具有任何破坏作用也尚未可知。毕竟芯片的价格一直都在下滑，创新也没有放缓，而AMD近期的市场份额甚至出现了轻微上涨。而且，如果制止这一行为反而会限制竞争。例如，由于AMD是英特尔唯一的竞争对手，因此如果限制折扣，就有可能会为AMD提供一个最低限价。

　　IBM似乎没有必要太过担心。由于市面上存在大量不同的电脑系统，因此想要证明大型机仍然是一个独立的市场将非常困难。而这正是裁决IBM的行为有碍竞争的必要条件。

　　最后就剩下谷歌了。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它不久后就会与反托拉斯人士展开正面冲突。但是谷歌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它现在凡事都小心翼翼。或许，当搜索或广告领域真正涌现出谷歌的竞争对手时，危机便会发生。一如谷歌推翻网络搜索市场之前的霸主AltaVista。

　　对于整个IT产业而言，反垄断的阴云恐怕难以在短期内消散。